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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王爷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穿越这种事不止是科学家,教授,技术人员才能遇到,当一个连明朝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大盲流穿越到了这激荡的大航海时代,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主角:   更新:2023-08-08 08: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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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南海王爷》,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这种事不止是科学家,教授,技术人员才能遇到,当一个连明朝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大盲流穿越到了这激荡的大航海时代,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南海王爷》精彩片段


中国的江南是个好地方,尤其是到了明代,更是风月繁华之地,鱼米富足之乡。既有两湖地区的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还有食盐产区,两淮盐天下咸的号称。两湖固然物阜民丰,但却不及两淮商人奢华的一二,淮盐以扬州为中心,官府的盐运使衙门就设在这里,所以这里慢慢的就聚集了一群天下最富足的人。他们的银子据说可以筑起一条环绕扬州的城墙,但是也不是所有盐商都是富甲天下的豪绅,大盐商风光的背后少不了那些小盐商的苦功。
赵泗跟邓西就是这样两个小盐商,他们和一大群跟他们一样的人,负责把盐从产区运销到各个食言区,但是所获利润却不多,勉强维持一个小康之家罢了。
邓西家是世代盐商,可惜没有盐引,也没有资本去弄窝子,只能靠着挂在别的大盐商下糊口而已。好在他们家是徽州人,盐商中多位徽州商人在经营,所以靠着这关系维持下去倒也不难。赵泗就惨点了,他是从山西来的,虽然山西商人也要许多在两淮从事盐业者,但是却没有门路。后来巧遇到邓西,才走上了盐商的道路。他跟邓西几代兢兢业业不一样,他这个人不安分,只要钱够多他就愿意冒险,而且为人心狠手毒,很自然的就走上了贩卖私盐的路上。私盐的利润也确实让他满意,不几年自己几百两本钱愣是翻到了万把两。
这日刚刚跟几个同路的盐贩子在酒楼交流完感情,赵泗却没有回家,而是一步一步的来到邓家,敲开门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匆匆赶出来的邓西拦住了。这几年赵泗靠着邓西的关系,不但自己生意有了起色,更是大大扩展了邓家的买卖。邓西也很放心的把邓家的生意交给他做,自己乐的省心。
“邓兄,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啊。”赵泗醉眼惺忪的道。
“哎呀,怎么醉成这样,这里不是就待的地方。”心宽体胖一副败家二世祖模样的邓西忙把醉醺醺的赵泗拉到旁边一个角落。
“呵呵,邓兄怎么了。”
“快别说了,这个包袱里有几百两银子,你快赶紧走。有人高发了你,说你走私私盐。你的家当我已经找人送到了船上,你快去码头,船都给你准备好了,他们会带你去广州躲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在回来吧。”
“啊!什么?”赵泗顿时清醒过来。
“快点走吧!别再耽搁了,幸好你没有回自己家。不然恐怕都被抓了,官府没准什么时候也来我这里查呢,你赶紧走。”邓西继续催促。
“啊,被告发了,谁干的?”赵泗问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唉,我收到风声有人说你坏了行里的规矩。”
“哦!那你怎么办,这些年我们两家可都是同进退的啊。”赵泗问道。
“我没事,我们家经营几代了,还是有人愿意保的。你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拿你开刀,震慑下盐枭罢了。等风声过了就好了,别再耽搁了,走吧。”
被邓西连劝带推的一路跑到码头,赵泗还是不放心,怕牵累了邓西。直到上了船远远离开了扬州才罢。
······
赵泗经历太丰富了,可说起来却相当不走运,似乎从来没有两年一上的顺利时间,但是此人经历颇为坎坷,倒也不是那种被打到就站不起来的主儿。他的经历要是说出来,就算不加上穿越的传奇,估计没有人不感慨的,尤其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的时候。
他五岁时,已经记不起什么原因被老爸揍了一顿,负气离家出走不幸上错了一辆煤车,被拉到了一个产煤很多的北方城市,年纪小说不清自己的住址,也便没人管了,自己开始流浪。学会了用各种表情在同情心泛滥的妇女同志们那里骗吃的。
七岁时不幸被一个黑砖窑主诱惑进了砖厂,过了几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后,被警察所救,后被送入学校。见过了许多逃跑被抓住折磨的惨不欲生的例子,赵泗学会了隐忍,没有绝对把握绝不行动。
在学校里受不了老师同学的歧视欺负,偷偷的又跑了,然后继续流浪。这时候的赵泗依然认为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十岁的时候在一小煤矿上偷食物被抓,遇上老好人赵老四。赵老四没儿没女,就收留了他,赵泗从此跟老四一起下井,也就是此时有了赵泗这个名字。历尽悲惨生活的赵泗这时候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但他还是不相信世人,他小小地眼睛里充满了防备。
十二岁时,煤窑事故赵老四死了,小煤窑老板开溜了,此后赵泗混迹于各种小煤窑谋生。此时的少年心中没有任何理想抱负,对他来说什么梦想理想都太奢侈,如何活下去才是他真正应该考虑的。
几年后路数混熟了,趁着市场管理混乱,偷开了一个煤矿。这时候正遇上煤价高涨,狠狠的赚了一笔,到他十八岁的时候已经积攒了上百万的财富,还积攒了不少的人脉,并通过行贿把这个煤矿变成了他合法的财产。初步成功的赵泗,此时体会到了别人的羡慕,嫉妒甚至是恨,但是他感到爽快,这才是他想要的。
十八岁的赵泗志得意满,雄心万丈的想要多开几个煤矿的时候,这时候霉运又降临了。省政府要对煤矿业整改,眼看拗不过政府,赵泗见风使舵积极向政府妥协。后来在合并后的国有矿上赵泗得到了一个科级的闲职,虽说是闲职但是作为积极合作分子,赵泗被当成了标杆,凡是有人来检查总是赵泗陪同。此时的赵泗早已经成熟的懂得该什么时候放手,明白在自己没有能力改变的时候,就努力去适应。
终于又一次上面来视察,好死不死的还偏偏是去检查赵泗原来的那个小煤矿改造情况,对于自己的煤矿情况赵泗是知道的,基本没有什么安全设施可言,后来合并到国企也基本上没人认真管过,当检查的时候就用各种手段应付过。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或许是上面没有打点好,这几个检查的领导特别较真,就是要下井。赵泗无奈只得陪同。
也不知道是赵泗该死,还是什么,刚下了井矿就塌了······
故事当然还没有结束了,赵泗被几个挖井人挖了出来,可当赵泗重获新生后才发现自己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把它挖出来的人穿着古怪的衣服。幸好这些人的话赵泗勉强还能听懂,一番交流才知道自己现在在大明国。大明国的名字赵泗有点印象,他好像听人谈论过什么明国有些什么事儿的,但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赵泗都试图寻找回家的路,可是除了弄清楚了大明朝的情况外,一无所获,慢慢也就死心了,反正那个时代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很快赵泗变卖了自己手上戴着的一个玉石貔貅,换了点银子,打点官府又弄了个煤矿,打算重操旧业。可后来才发现,煤根本卖不出去,有路子的煤矿都把煤卖到官府名下的铁场里捞银子,赵泗没有路子只得惨淡经营。可赵泗对贿赂这个门道可是很熟,狠心舍了大把的银子总算是拉了点关系,打算也吃吃官家呢,没想这时候自己的煤矿又出事了,还死了人。赵泗这个无良资本家根本没有想过死者,自己撒丫子给跑了,还直叹自己倒霉。
一路辗转到了江淮,这里的盐商富甲天下,赵泗偶然在酒肆里结交到了一个朋友,这朋友叫邓西,家里正是贩盐的,整日无事在酒馆茶寮厮混。一段日子后,赵泗和邓西已经混熟,借着邓西的路子他也开始贩起私盐来。邓西家本是小盐商,大致是从大商家手里拿货,贩运到远地售卖,这门买卖风险大,利却是不大,大头都让前几道贩子抽走了。干了一年的买卖,赵泗也算攒了一些积蓄,手里有了万把银子,而跟他合伙的邓西此时也继承了家业,人却懒惰了下来,生意大多是交给了赵泗打理。
赵泗此时也才不到二十岁,年轻胆大几次都绕过几道手,直接去上边购盐底下也直接卖给百姓,这下可坏了行里的规矩,被人告发了。幸而邓西收到风声,没等官府行动给赵泗找了艘船,让他去广州投奔自己一个亲戚了。
······
赵泗站在船头,他一身白衣配上削瘦的身材,像极了一个文弱书生,可实际上却是个大大的文盲,甚至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只是在社会上混迹久了,各种黑暗各种肮脏以及各种暗中的规则都摸得门儿清,知道在必要的时候用些不太正当的手法能收到奇效。可有时候偏偏有股子拧劲,喜欢挑战规则,这次正是他发现贩卖私盐利润丰厚,不但可以偷逃了官府的税款,而且还能绕过几道手不用受头上大盐商的盘剥,但是挑战的结果却是现在只能跑路了。
船是沿着海岸前行的,眼前是无限的深蓝,以及隐约可见的陆地。这船不小有三十米长,走私了这么久的私盐,赵泗对各种船只可谓熟悉的很了,他看的出这是条福船。福船跟沙船广船等并列中国四大古船,性能优良,既能在海里跑也能在江里跑。
“泗爷船头风大,进仓吧。”
一个中年汉子走到赵泗身边道。他叫王佐,本来是邓西家的下人,但是为人活泛又不失稳重,便跟赵泗一起做私盐买卖,这次邓西送赵泗走不放心也把他派过来了。王佐是赵泗的得力助手,最让赵泗印象深刻的是一次他带着几个人贩了几船盐在江上被官兵堵住了,当机立断放火烧了盐船带人投水跑了。
赵泗“恩”了一声道:“还有多久能到广州?”
提起广州,有着前世记忆的赵泗自然知道,可他很奇怪,自从自己到了这个叫明朝的地方,竟然发现很多地方跟自己心中的中国一样,当然只是名字一样而已,什么扬州苏州他都去过,一点没有自己心中苏扬的影子。
王佐道:“船上拉的都是丝货,不重,船行的很快,估计明天午时就到了。”
“哦”,赵泗应了一声,又陷入沉思中。
他本是一个流浪的儿童,前世受尽白眼,乞讨时候看着路人鄙夷漠视的眼光,后来满怀希望的走进了政府为他找的学校,可谁想到老师和同学的歧视更加刺伤他的心。所以他从不信任任何人,在他心里似乎世人都是冷漠的,想来想去或许只有赵老四是他遇见的唯一一个好人吧。
他五岁就开始流浪,发迹后挖空心思的捞钱,这世界上只有钱是唯一的追求。在捞钱的过程中他能感到一些安慰,看着别人羡慕自己仿佛就高人一等了。其实只有他这种经历过日日都在饥饿中挣扎的人才会明白,钱的真正意义,才会知道一块钱意味着几个馒头一天包饭,所以挣钱还能带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也正因为那些惨痛的经历,赵泗一直就是个冷漠自私无情无义的人,他从来没想过在明朝自己竟然也能遇到好人。邓西对他的救助对他心里很有触动,却也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自己被官府抓了,那自己的财产不就可以分他一些吗,自己被抓了自己经营的网络不也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了吗。他心里反复设想如果是邓西遇到了这种事,他会不会出手相救?答案是不会,不管如何都不会。这个答案让赵泗心里莫名的多了些惆怅,他不知道自己是对的还是邓西是对的,但是他忽然发现似乎自己心里是倾向邓西是正确的。难道自己还相信正义这种东西存在,不,或许是渴望他存在吧······
也不知是不是船头的冷风吹的,赵泗头有些晕乎乎的,他的记忆竟慢慢开始模糊,从这一刻起他的心绪突然变了,他不在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了——那个让他感到冷漠的世界。他感到他应该是属于现在这个时代的,前世仿佛真的是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梦,可如果那是梦,那前十几年自己都干什么了,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难道一直就是在做梦。可如果不是梦,为何明明自己知道的许多地方都面目不同,找不到一点梦里的痕迹了呢。
赵泗想不明白,头晕脑胀身子不由得晃了晃。王佐看到,以为他晕船了,忙来搀扶,道:“泗爷还是回仓吧。”
赵泗便跟了王佐回到船舱,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赵泗睡着后,发起了高烧,可急坏了陪同的王佐,一晚上没有睡着嘴角全是泡。
第二日中午,船果然到了港,赵泗奇迹般的不但退了烧,而且下床了,仿佛根本没有生过病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不同于以前那个赵泗了,前尘往事如云烟都已经随风而去了。


广州港的码头,船帆林立,舶如蚁聚,大小船只争锋不相让,珠宝珍奇,香料异物,堆积如山,多样富贵晃人眼。这种场面,任是谁看了都忍不住生出据为己有的想法。
这年赵泗二十岁,正是万历三十八年,西方纪元1610年,这年朱由检也就是后来的崇祯皇帝出生了,而赵泗却不得不去投奔一个在自己看来是陌生的人去避难。
赵泗要投奔人叫潘安,是邓西的一个远方表叔,虽然是表叔但是跟邓西家关系极亲密。听邓西说过,这潘安年轻时候曾遭家变幸得邓父救助,自此感恩在心,俩家长年互通消息不断,邓父西去后曾亲自上邓家哭灵,跟赵泗也有一面之缘。
到了码头已有一个小厮等候多时了,这小厮一身短打扮,都是粗布料子,不过人却长得精神,一双小眼睛有神极了,一看就是个机灵人,见到几人下船忙来询问,知道等对了人脸上露出笑容作揖问好。
赵泗待人从来就很客气,见小厮行礼倒也认真回礼,问道:“敢问小哥,尊姓大名。”
小厮道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可当不得,小的叫宋欢,您喊欢儿就成。”
然后叫宋欢的小斯又唤来了一辆马车,道:“泗爷辛苦,快快上车吧,这太阳可毒,仔细晒坏了您。”
坐在车上赵泗又仔细回想了下邓西告诉他的潘家的情况,潘安自得邓家救助后一直在邓家栖身,后来得邓父资助上京游学,认识了一个至交李梦生,跟着李梦生甚是投缘互相依为知音。后来李梦生接管家业后,潘安便投了李家做了一个管家,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了。潘安门丁不旺,膝下只有一女名唤潘月,年方二八待字闺中。
广州的街市,道路两旁都是一水的青砖碧瓦,很紧密挤占的整条街道曲曲折折的。房子有高有矮有新有旧,屋面凹凹凸凸甚至少几块瓦片的也很常见,有的屋子上还长着绒毛小草,背阴面则有青苔。不过两面的铺面倒很热闹,街面上人流攒动,声音喧哗下很有有活力,只是沸赢的各种声音中夹杂的南国口音还是让赵泗觉得陌生。车子颠簸了半个时辰方才到了潘家,到也不是这广州城大,实乃是这马车太慢,道路又不好。潘家门前倒也没用什么铜马石狮子之类的,门上也没有什么匾额,宅子也不大,两进院落七八间屋舍,算是个小康之家。
潘安这时不在家,潘夫人宋氏出面安顿了赵泗,让他住进前院靠西一个屋子,屋前有棵大樟树。这树冠高叶密,一直跟着的宋欢说此树已有百年树龄了,这潘老爷之所以买这个宅子便是看上了这棵大树,否则也不会出三百两银子买下这么一个小宅子了。按赵泗的看法这宅子三百两确实是贵了,就算是放到扬州这样的院子也只值个百八十两,但赵泗看见了这棵大树后就觉得很值了,古树之下必有余庆,荫蔽后人的好风水啊。这却也做不得准,要不然这潘安也不会只有一女了。
宋氏安顿好了赵泗后就进了北面的屋子不再出来,这到也不是慢待客人,只是大明朝的习俗女人不好抛头露面,赵泗倒是很满意宋氏,觉得她知书达理,虽话不多言面无浅笑,这样才显的端庄持重吗。到得晚间潘安潘老爷才回到家中,请了赵泗过去叙话,只说怠慢了贵客。赵泗也言说客气,潘安为人忠厚,话也不多,俩人没说多久,赵泗就以舟车劳顿为由告罪回了自己的屋子。
潘家算不上什么大户,家中仆役只有四人,除了宋欢外只有两个丫头,和一个老仆,于是赵泗起居赵泗就只有宋欢照顾。宋欢乃是跟宋氏一起嫁到潘家的,故而随宋氏姓宋,这小子长得瘦弱,但为人精灵,尤其一张嘴巴似乎是停不下来。
从此赵泗便在潘家住了下来,一日赵泗便被吵闹声惊醒,唤来宋欢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天是李家新船下水的日子,李家有关的人都去码头庆贺。李家有船三十艘,按说一条新船下水不至于这么张扬。
于是赵泗疑道:“这李家家大业大,为了一艘船下手,却如此劳师动众,莫非真的如此珍视船只吗。”
宋欢道:“泗爷有所不知,这艘船可不是普通的船啊。”
赵泗更奇:“哦?有何不同。”
宋欢得意道:“此船可是花了数万两银子建造经年啊,光是哪造船的用料就不是一般的木头。”
赵泗这时候已经起床,梳洗完毕,问道:“这造船还有这多讲究,看来此船一定大有来头啊。”
对造船一途赵泗虽不精通,但是也不完全是外行,他贩盐时候常常与船打交道,十日里到有六七日是在船上,不过那是河船,海船从扬州逃往潘家才是他第一次坐呢。
宋欢见赵泗有兴趣听,更是得意,嘴里的话滔滔不绝:“自然不一般啊,这船用的的可是一水的上好铁木,光是从西面的深山里拉木头都死了好几个人呢,其实有些不吉利,可我们都不敢说。”
铁木是上好的造船木料,可要造大船就要大料,哪便要到深山老林中寻找,甚是不易。李家造这艘船竟通身全用铁木,这更是引发了赵泗的兴趣,连问:“造艘船费这么大事,价钱肯定不菲,不知道作何用处。”
宋欢道:“是啊,我常去那船厂走动,听那船工说光是用料就费去了五万两银子呢,啧啧真是有钱啊。加上李家又不惜工本只想早点造成,船工顾的也多,听说下来花了七八万两银子呢。”
见宋欢来回绕转可提不到正题上,赵泗有些愠怒道:“你倒是说说这船作何使得啊。”
宋欢转着俩小眼睛呵呵道:“公子不要着急,你可知道这李家的底细吗。”
赵泗只得听宋欢慢慢的说来:
这李家本是世代海商,乃是广州大户,奈何明代海禁时解时禁,李家人多有迁居海外,渐渐倒也在南洋成了一片网络。本家仍留在广州,禁时购置田地耕读传家,开时起帆远航,又与官府交情甚好,常能在官贸中尝到甜头。隆庆初年朝廷重开海禁,准贩东西二洋,李家再次扯起船队开始贸易。
然此时西洋人大船驶来,海贸不及先前好做,到得李梦生掌管家业,这才有所起色。李梦生少年持家,有魄力,不顾明庭禁止私·通日本,带船队长年往返。日本出产白银,短缺丝货布匹,十几年来李家积攒了大笔财富,光是大船只足就有三十余艘,小船更是不计其数。虽然算不得广州第一海商,但却也是佼佼者之一。尤其李家在南洋有众多亲戚,近年来南洋生意越来越大,洋人多在南洋贸易,且多有金银,李家日渐兴盛。这时李老爷便起意造一艘巨舰,自己亲自坐镇。
听宋欢说完,赵泗沉思道:“这么说这李老爷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倒也当得给自己造个巨舰。”
话虽这么说,赵泗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见多了那种从志得意满到一朝破落的事情。
这时候宋欢又说:“泗爷,这时候也快到了,不如我们也去看看。”赵泗本不愿去,他躲祸在此本应深居简出,但看到宋欢眼里的渴望,加之自己到是很想见见这李老爷,便点头同意了。
到了码头早已是人山人海,这码头不大,一次只能停三艘大船,是李家的专用码头。不过远远看见码头上只停泊了一条巨船,足足占据了三条船位,赵泗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船只,一下子震撼住了。只见那船虽然在船头尾处只有两桅杆,但船身却长足有二三十丈(明代单位比现在的丈要短,一丈越两米),宽也有六七丈,如此大船只立两桅实在奇怪。
赵泗问宋欢:“怎的这船只两桅,跟小船无异啊。”
宋欢道:“泗爷,这是海船,下南洋的船朝廷不许超过两桅的。”
接着低声又道:“这只是做给人看的,等船出海时候,会悄悄多立几桅的,这船我听人说有六桅呢,啧啧真是大啊。瞧瞧上面的人多小,我都快看不见了。”说完宋欢踮着脚似乎还嫌不够,连连蹦着。
赵泗此次前来本想见识见识李老爷的,便有问道:“李老爷可曾前来。”
宋欢道:“还早着呢,李老爷现在在大酒楼正宴请贵宾呢,那些贵宾可都是吃海上饭的大老爷们。”
码头上人越来越多,头上日头也起来了,人挤人一身是汗,赵泗不耐烦起来。
突然一声清脆的铜锣声起,众人开始喧哗,宋欢忙道:“快看是李老爷来了。”
赵泗身子不矮,踮起脚就能从人透顶看过去,远处确实来了一群人。中间的一人头戴儒士帽,腹大腰圆,面目到不甚看清,但看到旁边跟着的是潘安,料想这人必是李老爷无异。身后跟着一大群也都是一身丝绸衣服,想必就是李老爷请来的客人。这群人一路走来,人群不自觉的分开两边让开了路子。
赵泗正要挤过去跟李老爷打个招呼,可突然又觉不妥似有唐突,或许请潘安介绍自己才是正理吧。
正犹豫间,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嘀咕了一句:“区区鄙商,竟敢如此排场,必有大祸啊。”
赵泗循声望去,见一个粗布衣男子抱根扁担,也在看着远处,腰里还别着本书。赵泗笑着摇了摇头,气人有笑人无的人真多啊。等转过头去的时候,李梦生一行人已经上了船,跟船上那些小小的人儿混在了一起,看不甚清楚了。码头上的人却还是那么多,这时候赵泗已经不打算在待下去了,想回潘宅可看到身后也黑压压的一片人海,顿时头疼起来,又看着仍然踮脚看热闹的宋欢,只得忍了下来。宋欢虽然对赵泗恭敬,但全不似对潘家主人一样,少了些谦卑。赵泗也明白自己身份,好听点是远方的贵客,说白了就是来躲祸的,寄人篱下而已,所以也很低调,对潘宅的下人也非常客气。所以人缘还不算差,宋欢就什么事情都愿意告诉他。
天有不测风云,毒辣辣的太阳说没就没,几乎瞬间便阴风阵阵了,接着大雨都没给人反映时间就掉了下来。人群顷刻间散了,大明人啊,无事喜欢热闹,但一牵扯到自己头上瞬间便散了。赵泗随着人群,不如说是被人群裹挟着回了广州城,他也不识得路,随着人流四处流动。淅沥的雨丝映着青砖碧瓦,看着抱头跑动的人群,倒也不坏。慢慢的人群散了后,赵泗找人打听许久才回了潘宅,这时宋欢正坐在宅前的门槛上。
赵泗笑道:“你不进屋避雨,坐在这里干什么。”
宋欢抬起头,初始一脸愁容,接着狂喜之色:“公子啊,你可回来了,我还怕丢了你,要挨责罚呢,哪里敢进门啊。”
见宋欢神情,又拉着自己袖子,真怕自己丢了的样子,赵泗不自觉的笑了,难得的会心。一阵子的失落一扫而空啊,似乎与广州这座城市的陌生在雨中荡去了一点。回到屋里,宋欢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波,话又多起来了,从赞叹哪船真大难怪要那么多银子,到羡慕李老爷的排场,后来却直叹出船遇到下雨不吉利。


待在潘家无所事事,无聊时候赵泗就一个人去广州城溜达,很快广州城就转遍了。这广州就是因为靠海才兴起来的,一切的生意都跟海运脱不开干系,可以说航海就是广州的核心,也是最赚钱的买卖,光看那些商铺有多少是专门做外洋生意的就知道了。期间跟邓西通了两次信,从最近一次来信得知官府还在揪着自己呢,邓西猜是有人使了银子要整死自己。邓西来信虽然让赵泗不要担心他,但赵泗从字里行间还是看的出来,他的生意做的并不好。
潘家的人也都熟了起来,除了宋氏,潘安还有一房姨太太,人很年轻跟赵泗一般年纪,名唤珍珠是个打渔家的女儿。珍珠为人很好,常把家里送来的水产分给众人,虽然是个妾氏但是人缘不错,赵泗也感到这个女子没有心机,相处起来比较放心。不过潘安却对此女不假辞色,多嘴的宋欢常常感叹要是珍珠能给老爷生个儿子就好。家里只有潘安的独女赵泗尚未见过,不过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他倒也不能打听。
这日赵泗又在广州城游荡了一圈,心中升起莫名的烦躁,似乎来自冥冥深处的一股子焦虑在心中起伏。回到住处坐在一把硬木圈椅上,大口的喝着凉茶,可还是压不下那股子躁动。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海上的蓝,一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涌入心里,那是一股股巨浪,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小船上的水手,眼看就要被那大浪吞没。
“公子!”
宋欢的叫门省把赵泗从想象中惊醒,他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什么事情?”
开了门把宋欢让进屋子,赵泗道。
“邓少爷来信了,您看看。”
赵泗接过信看也没看——他不识字,对宋欢道:“怎么王佐没有跟来,这几次不都是他亲自送信的吗。”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这次是一个跟老爷有些交情的丝商送来的,他什么也都没有说。”宋欢回答道。
赵泗把信收了,因为自己是来此躲祸的,也不敢让别人看,揣在怀里就起了心思,总觉得这次王佐没有来有什么蹊跷。邓西不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可竟然这么随意的就把信让人带来,难道邓家出了事情王佐抽不开身子。赶紧问那个丝商还在广州不在,宋欢回答丝商要待几天才会走。这样赵泗有些坐不住了,忙上了街面,找了个代人写信的地方口述了一篇长信,发了很多问题,最后提醒邓西,要是出了问题他也大可变卖了家产来广州跟自己汇合,赵泗想要是邓家出了事情肯定是自己连累的。
······
晚上潘家突来来人拜访,还带了许多彩礼。大咧咧的占了小半个院子,赵泗想打听,可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宋欢。到是很快看见潘安黑这个脸把一个贵公子请出了门外,还喝声:“把你的东西都带走。”
那贵公子冷笑道:“潘管家你可想清楚了,你把女儿交给我,自然是少不了他的荣华富贵。这也是你攀高枝的机会,这李家将来说不得是我做主的,得罪我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潘安突然大怒:“畜生,住口。想当年我跟你父亲两人拼死创下这偌大的家业,你们这些后人不知体会创业艰辛,整日里就想着花天酒地,也不知道李梦生怎么生下了这样的儿子。还想打我家月儿的主意,真是禽兽不如啊。”
贵公子没想到潘安竟然敢骂他,强压下一口气道:“好,好你个潘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怎么禽兽不如了。本少爷看上你闺女是你们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别不知好歹!”
“孽障给我滚出去!”
“你这个奴才!好大的胆子···”贵公子就要上来打人,却被手下拼死拉了出去,还不甘心的在门外骂了半晌。
潘安一声不吭,让人把那些送来的东西都扔出了门外,然后大门紧闭起来。
潘安回身的时候,赵泗抱拳默默行了一礼,潘安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让赵泗很无奈,自他来了潘家,开始潘安是热情招待,不敢说三日一请,五日一宴但也是客客气气。后来就淡了,现在更是视若无睹。这让赵泗怎么能接受,他的自尊心最是强烈,可又没有奈何,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啊。不过近日已经开始找寻住处,打算找到了就搬出去,省的受人嫌弃。这时候突然一股子脑热,立即喊了出来:“潘老爷留步!”
潘安一身便服,身子清爽不像李梦生那样富贵,这估计就是管家跟主人的区别吧。
“潘老爷,在下数月来多有打扰,近日寻思想要搬出去,望潘老爷见谅。”
此话一出,潘安面色突然出现了一丝变化,他已经觉出不对,但随即便恢复如常道:“老夫受邓氏恩惠,常思无以为报,公子既是邓氏的朋友,便也是老夫的亲人。你且宽心在寒舍住下,切莫胡思乱想。”
赵泗漂泊江湖日久极善察眼观色,方才潘安面色一动容,他已经看出了三个意思:第一怠慢客人心中有愧,第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自己心中却起了偏心还是有愧,第三,对自己无意间的表现自责。就这三点让赵泗感觉这潘安还不算是个坏人,只是有些势力罢了。
赵泗继续道:“在下年纪轻轻终日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所以想出去看看有没有门路,找些事情做做。”
潘安凝眉道:“唉,公子恐怕误会了,只是最近诸事不顺,心中烦闷怠慢了公子。”
赵泗笑道:“潘老爷客气了,在下在这里举目无亲,多日来不是潘家照拂,感谢还来不及呢。只是恐耽误了大好年华,想去做些事情罢了。”
潘安叹道:“既然公子执意如此,老朽也不便强留,只是公子可有好的门路。”
赵泗摇头,笑道:“目前还没,可却也不能这样混吃等死啊。”
潘安也笑道:“哈哈,老朽这里到有个好的出路,要是公子看得起老朽,不妨让我来安排。”
赵泗道:“敢问潘老爷是什么出路。”
潘安道:“要是公子吃的了苦,跑海运到是个不错的出路。我掌管李家大小几十艘船,要是公子愿意就安排公子上船去,讨个生活是不难的。”
赵泗整日里在广州转悠,早已明白这广州最好的生意就是跑海运了,他甚至偶尔有打算自己买艘小船也跑跑,但是没有门路。只是要自己在别人的船上谋生却是没有想过,本想拒绝,但是看到潘安的脸色,自己本来要走就已经薄了人家脸面,在拒绝恐怕就把人得罪了。自己毕竟是邓西介绍过来投奔潘安的,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邓西跟潘安之间恐怕也生出不快。再一想即使自己想单独干,那么去别人船上涨涨经验也是不错的,便勉强答应下来:“那您就费心了。”
见赵泗终于答应下来,潘安心里突然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些好感,竟然不自觉的那赵泗和李家三公子比较起来。
赵泗回去后才从宋欢那里得知,原来方才来的那个贵公子就是李梦生第三子,也是幼子疼爱非常,而且这个儿子也是聪明伶俐,李家老夫人也是非常喜爱,大有将来要传下家业给他的架势。这三公子不知道在那里见过了潘安独女潘月的容貌,开始缠着自己祖母说要娶这个女子,老夫人倒是很高兴,但是李梦生知道了却坚决不同意。这小子竟在晚上独自来见潘安,带来礼物无数,说要潘安把女儿交给他,并且允诺等他继掌了家业,立即就娶她做正夫人。可潘安却阴沉着脸不同意,说要是他非要娶,让李梦生亲自来提亲。
知道事情原委后,赵泗对潘安竟多了些好感,看来他还不算太势利,出卖女儿攀附高枝的行为还做不出来。但同时也觉得这个人也没什么大前途,把名声看的太重了,何苦非得在乎什么明媒正娶的形式呢,把女儿送了人家虽然是损了些面子,可必定有实惠啊。
······
赵泗第一次出海已是半月之后了,在潘安的安排下,他上的是李家最大的一艘船之一,这是条三桅大船能载六百料货物。但是最让赵泗最惊奇的是船长竟然是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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