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修课,古典音乐鉴赏。
这课纯粹就两个字,享受。
选课的时候余至连网球课都没顾得上,险些把鼠标按出火星子,才抢到这节没有丝毫压力,白送学分的课程。
余至以前都是从头睡到尾,今儿听着耳边舒缓的音乐,却觉得烦躁。
他和童米乐不是一个专业,可住在同一间宿舍,从入学开始就成了朋友,三年下来交情不浅。
同性恋。
余至理解,却不太能接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天之内,与“同性恋”有关的事,既剥夺了他的工作,又让他失去唯一的好朋友。
不,也不算是失去。
余至耳边回响起童米乐玩笑似的那些话,“你恐同?
脸都吓白了,我是亲你嘴儿还是咬你腚了?
我还是我啊!
咱俩相处这么长时候,我跟正常人哪儿不一样?”
童米乐还是童米乐。
喜欢男人又不是病。
兜里手机持续震动,强迫他从乱成一团的思绪里脱离。
余至打开消息,看见袁姐一连给他发了十多条。
“小鱼,怎么不接电话?”
“你都去茶馆两个多月了,叶总还没点头吗?”
“有机会再去求求叶总吧。”
“姐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姐知道这事儿难办,算姐求你。”
……大一那年,余至家里接连遭受变故,他课程排的紧,抽不出太多时间,很多招兼职的都不要他,或是把价格压到最低。
是袁姐招了他,让他有时间随时去,按照工作时长给钱。
知道他缺钱的原因后,还大方预支了两年的工资给他。
说是预支,其实就是变相借钱,连利息都没提。
余至始终记得这份恩情。
可,他又不是白蛇,不想报个恩把自己报成谁的娘子。
犹豫间。
有好友申请弹出来,头像是一头窝在土炕里睡觉的花猫,名字是“穆远归”。
好友申请上写着,“晚九点,买两颗生菜送来。”
送菜?
这活儿能干。
不仅送饭,一切保洁能干的活他都能干,司机和厨师也能勉强上任。
只要后续不出幺蛾子,把工作长久干下去,遇到哪天叶丁心情舒畅,应该还能帮袁姐求上两句。
余至硬着头皮点了接受,那边立刻发来地址,连一句客套的问候都没有。
穆远归的家居然就在学校附近,骑车过去不到十分钟路程,是个高档别墅小区,夹在两处学区房中间。
课程结束,余至上讲台签了到,绕路从侧门出学校。
己经是晚饭时间,超市里的蔬菜不新鲜了,他想着办的第一件事不能马虎,特意跑了趟菜市场,把摊上所有品种的生菜各买了两颗,一大兜子拎着去打工。
学校附近有两条街很热闹,一条是小吃街,一条开满了健身馆。
余至白天在茶馆打工,晚上没课会在网球馆做陪练。
六点半到八点半,整两个小时,一百二,现结。
他飞速洗了个澡,把一身汗臭味冲去,来不及吹头发,提起生菜往别墅区赶。
在门卫室填写身份信息时,保安特意打电话询问了穆远归,确保不是搞推销的菜贩子,才打开侧边小门。
小区里一水儿的二层小楼,楼间距挺大,每家门前有块儿十几平的空地。
别的楼前或是铺成水泥地做停车位,或是用栅栏围起来栽种花花草草。
穆远归的房子估摸是新买的,还没来得及打理,门前荒草刚割去,一地枯黄的草根子,其间还有几坨干枯粉化的狗屎。
那狗屎被路灯一照,散发出莹莹绿光。
余至再三核对门牌号,房子总不至于还没通电,可黑黢黢的并没有开灯。
门铃是坏的。
敲门也没人应。
就在他低头准备发消息时,门锁咔哒一声自动开了,漆黑的铁门咯吱咯吱叫嚣着露出条缝儿。
诡异的少女的嬉笑声自里屋响起,断断续续时而狰狞时而低吟,伴着拖鞋沉闷的哒哒声。
余至吞了两口唾沫,抬脚想往后退,才发现脚软的动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冲黑暗中问了一句,“请问是穆……是我。”
,穆远归清冷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随即有光自下方亮起。
手电筒的光束打在穆远归白皙的脸上,伴着里屋不间断的尖锐嬉笑声,冤鬼索命的既视感让余至一阵尿急,猛地抱紧了怀里的生菜。
“跳闸了。”
,穆远归在昏暗中冲他招手,“进来煮菜。”
余至机械般挪了进去,因恐惧而麻木的脑子完全想不起这是个同性恋的居所。
进门右手边就是鞋柜,地上铺着长绒地毯。
等他察觉到脚底触感不对,低头查看时,地毯上己经多了两个脏鞋印。
“别动,新买的地毯。”
,穆远归把手机扣在柜子上,屋里瞬间黑了许多——余至这才发现,头顶有一盏光线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应急灯。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昏暗中,他看见穆远归浑身上下只在腰间裹了条浴巾,冷白精瘦的腹部悬着大片晶亮的水珠,正汇聚成线往下淌,头发却是干的。
确实有些男人洗澡的时候不洗头,余至自我安慰,不一定就是要办什么坏事儿。
穆远归越走越近,首到他身后不足半米远处才停下。
余至甚至能闻到沐浴露的味道,应该是栀子花香,很清淡,比他宿舍用的打折玫瑰香那浓郁到刺鼻的味道好闻了至少两百个档次。
“躲什么。”
,穆远归抬手,却没有开头顶的柜子,而是一把捏住了余至的后颈,缓慢向上抵住发根,逗狗似的用指腹挠了挠,“还是湿的,说是不干这行,却很上道,洗了来的?
后面洗干净了吗?”
果然,余至感受到脖颈处温热的鼻息,身子僵硬,心如擂鼓,他含了口气在嘴里,拳头紧握,心里万马奔腾,果然不会是单纯的送菜。
“菜送到了!”
,他近乎是咆哮了一嗓子给自己壮胆,仓促转身,把那一兜子生菜不容拒绝地塞进了穆远归手里,“再见!”
里屋里一首嬉笑的少女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继而是阵阵喑哑的啼哭,余至被惊的一哆嗦,肾上腺素飙升,猛向下掰了几次门把手。
门锁了。
黑暗,鬼叫,哭声,半.裸的长发美男,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打在皮肤上的湿热的气流,无一不让余至感到惊恐。
腰部被触碰,有手从宽大的短袖下摆钻进去,贴在背部,冰凉滑腻,像是玉雕的傀儡。
黑暗中传来压抑着的浅笑,像极了恶魔低语,“慌什么?”
余至两眼一黑,抡起拳头狠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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